对方提出10万元“赎金”,并称不给钱就免谈。
她先试图和对方谈法律,无果后便拒绝了对方的无理要求。她希望电话那头知道,他们没法通过绑架弟弟骗到一分钱。她清楚地知道,没有中间人做担保,这10万究竟能否救回弟弟是一个未知数。
“我必须理智,如果我自己都不理智的话,可能我弟弟在那边会很危险。”在接受九派新闻采访时,她说。
4天后,小杨被转卖到了其他园区。后来的1000多天里,他经受了四次“转卖”,目前依然被困在缅甸的一个园区内。
【1】来缅甸赚钱的年轻人,一脚踏入诈骗园区
小杨初中毕业后就开始打工,曾在浙江做过一份开塔吊的工作,一个月工资7500元。从事这份工作1年多后,一个在缅甸的同村同学告诉他,在缅甸开塔吊一个月能赚3万块。不经世事的小杨在朋友的怂恿下去了。
2020年4月左右,小杨初到缅甸,如愿到了小孟拉的一处工地工作,还住进了宿舍区。他这才鼓起勇气打电话告知姐姐自己的情况。得知此事,姐姐非常生气,无奈拗不过弟弟留在缅甸赚钱的决心,只能让他先回国办理签证,之后再回缅甸工作。
小杨表示同意回国,不过就在一个月后,姐姐就与小杨失去了联系,直到7月这通“赎人”的电话打来。“赎金”事件过后4个月,小杨偷偷联系上她,讲述了被骗的大致经过。“他知道父母年纪大了,只有我能够救他,所以他一直向我求救。”
原来,小杨在缅甸开塔吊的工作并不稳定,为了补贴日常支出,他就到赌场的餐馆里给别人当服务员。在餐馆里,他认识了一个国人,这个新朋友向他推荐了一份更赚钱的工作。小杨本着赚钱帮家里减轻负担的念头,去了一处新的工作地点,没想到这是一个巨大的陷阱。他踏入了诈骗园区。
困在园区的小杨,为了保住自己不被电击和殴打,不得不进行电诈活动。但即使如此,他也很难完全保护自己。他告诉姐姐,自己在园区挨过很多折磨。
两人的联系时间是不固定的,因为他每一次和家里联系,都需要冒着被园区人员体罚的风险。杨女士上一次和弟弟取得联系是一个月前,在两人的聊天中,弟弟不时会提到园区发生的可怕事件,比如一位员工可能被活活打死,之后园区的人用纸箱装尸体,抬出去草草扔掉。
在姐姐眼中,小杨是个很聪明又灵活的孩子,学东西很快。这也可能是他能够在园区待三年,不被打残或者“淘汰”的原因。在疫情期间他得了感冒,园区人员怕这个有些“业绩”的员工死掉,就用套子罩住他的头,把他的手脚一并绑住后送去输液。他没法得知自己在经历什么,只能任由陌生人给他扎针。
“我弟弟到缅甸已经有三年零四个月了,这1000多个日夜里他熬的很辛苦,很多次他觉得熬不下去的时候就会跟我讲,他说姐,你记得要照顾好爸妈,几乎有点想自寻短见的意思。我就只能一直鼓励他。我讲过最绝的一句话是,只要保住他的命,不管让你干什么,你就先照做吧。”
【2】妈妈说有生之年想见儿子回家
接到那通威胁电话后,杨女士立马去当地的派出所报案。
除此之外,为了早日救出弟弟,她想过不少办法,也因此走过弯路。一个在缅甸工作过的人告诉她,自己能联系缅甸的某位官员解救小杨。在支付了一笔钱后,对方却告知那位官员突然在缅甸的一次行动中遇害。现在也有人说,如果支付30万就可以救出小杨,但她拿不出那么多钱。
“我的父母已70多岁了,那一年,我不敢和爸妈说,一直到年底才告诉他们。当时他已经很久没给家里打电话,实在瞒不住了。”杨女士说,爸爸妈妈知道小儿子的事情后头发全白,腰也驼了,整个人瘦了一大圈。她的妈妈经常说,在她的有生之年,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弟弟回家。她只能安慰妈妈“天无绝人之路”。
也会有相关工作人员到杨女士家中进行调查,不过每一次去家中问及情况,母亲都会哭得很伤心,杨女士不忍心这样反复揭开父母的伤疤,便独自对接了剩下的多次调查安排。
她的小儿子因为语言神经发育迟缓,七年来一直在做康复治疗,虽然她努力赚钱,目前来看也只能够补贴家用。“弟弟去缅甸之前,我给他买了一套房,月供是3400元,现在我都断供了,因为我确实供不下去了。”
她安慰妈妈时说的“天无绝人之路”,也是一直支撑着自己的力量之源。“一定会努力把弟弟救回来,不管怎么样,你的两个女儿都会照顾好你。”她对母亲说。
至今,她依然在为弟弟回家而努力。(九派新闻记者 董自能)